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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看到「浮士德博士」的譯本,生硬的翻譯之間穿插著什麼剪不斷理還亂又或昨日黃花這種用詞,我有一種無力感,你想要很好地去讀一本好書很不容易,同時台版的譯本也極其不自然,大量地用四字詞語,譯者有些地方甚至逾越了本分,心累


加繆的L'Étranger,中文譯本很多年前就讀過了,幾年前又還做了一次總結,那時想的大概就像中文標語寫的那樣:「我知道這世界我無處容身,只是,你憑什麼審判我的靈魂?」然而現在再讀,在看到他被審判,他覺得所有的人都憎恨他,他第一次產生愚蠢的想哭的衝動的這種時候,相對於命運的荒謬,個人的抗爭,我體會到的更多是一種無奈。神甫說這些牢獄的石牆充滿了悲哀與憂慮,他勸他擁抱上帝,可他只看見了瑪麗那張交織著太陽的色彩和慾望的火焰的面容,神甫滿臉悲哀的神情:「你就這麼愛這個世界嗎?」結尾最後的一段是他給出的回答,本書所有的思想都在這裡了。
「他走了之後,我平靜下來。我筋疲力盡,一下子撲倒在床上。我認為我是睡著了,因為醒來時發現漫天星鬥曬落在我臉上。田野上的聲音一直傳到我的耳畔。夜的氣味,土地的氣味,海鹽的氣味,使我的兩鬢微涼。這夏夜奇妙的寧靜像潮水一般浸透了我的全身。這時,長夜將盡,汽笛鳴叫了起來,它宣告有些人踏上旅途,要去一個從此和我無關痛癢的世界。很久以來,我第一次想起了媽媽。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她要在晚年又找了個“未婚夫”,為什麼她又玩起了“重新再來”的遊戲。那邊,那邊也一樣,在一個個生命淒然而逝的養老院周圍,夜晚如同一段令人傷感的時刻。媽媽已經離死亡那麼近了,該是感到了解脫,準備把一切再重新過一遍。任何人,任何人也沒有權利哭她。我也是,我也感到準備好把一切再過一遍。好像這巨大的憤怒清除了我精神上的痛苦,也使我失去希望。面對著充滿預兆與星斗的夜,我第一次向這個世界的動人的冷漠敞開了心扉。我體驗到這個世界如此像我,如此友愛,我覺得我過去曾經是幸福的,我現在仍然是幸福的。為了把一切都做得完善,為了使我感到不那麼孤獨,我還希望處決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來觀看,希望他們對我報以仇恨的喊叫聲。」


龔古爾日記讀完,二十二卷中文譯本只譯了八卷,正好到弟弟茹爾死亡的時間,往後都是兄長埃蒙德寫的,越讀到後面越為茹爾的文學抱負感到惋惜,一八九二年到普魯斯特認識瑪蒂爾德公主時,舊日沙龍的盛景已消亡,這些文學家,戈蒂耶福樓拜聖勃夫,以及龔古爾兄弟幾乎全都逝世了,公主也已垂垂老矣,在茹爾的記述裡:「瑪蒂爾德公主的微笑嫵媚可愛,意味深長。今晚便看到了她的這種笑容,那時她在講述有一天對聖勃夫說的話:如果有一天後人研究我們的書信,聖勃夫先生,他們會看到我們曾和不少混蛋握手言歡!」這就是這本日記的價值,同時再次為茹爾感到惋惜


聖勃夫和龔古爾兄弟對福樓拜的指責非常到位。

龔古爾兄弟說:「包法利夫人這部作品,從觀察到想像,從對現實與自然的研究到充滿詩情的寫作,都是功力深厚且具有震撼力的嘔心瀝血之作,然而卻永遠不能成為人們的理想典型,它缺少的正是一點點虛假。再說什麼是真實,真實存在嗎?有什麼比霍夫曼的神話故事更真實的?美與善,文學中所追求的這些,是不是絲毫沒有絕對標準?人越清醒,便越是懷疑與憂慮。」

​聖勃夫談得更詳細:「一部書永遠不能是現實的本身,有些地方描寫得過於詳盡,就背叛了目的,我不是說道德家的目的,而是任何要求嚴格的藝術家的目的。為什麼連一個足以用好景象去安慰讀者,排遣讀者的人物都不敢放進去?這本書裡有一個道德教訓,作者並沒有刻意尋覓這個教訓,只是只要讀者願意就可以得出這個教訓來。然而藝術的任務是否就是不願意安慰人心呢?是否就是為使表面上彷彿更真實些而不願意擁有任何寬厚、溫和的成分呢?而且真實,它並不是完全、一定就在人類的愚蠢與邪惡的一邊。善良的、美麗的靈魂太多了,我們中間誰沒有見過一些特例?不管你做得怎樣巧,人物如何真實,你總是用技術把可笑的、荒唐的聚在一起,為什麼不把試著善的方面也聚攏起來,至少放在一個嫵媚的或尊嚴的顙額上。」

說得真好啊,這也是我指責左拉的一點,自然主義的污泥坑我是一步也不想再踏進去了。


「Le Petit Nicolas」讀了二十多頁,這群淘氣鬼動不動就要給你一拳,很單純的令人發笑。

法語B1水平,學了這麼久終於能開始閱讀原著了,發現想要學好一門語言,第一件事就是卸載多鄰國。


讀於斯曼的逆流像生了一場大病,魔山般的夢囈但卻過於精緻而缺少魔力,滿篇的頹廢,一種病態的夢幻,精神官能症的歷史,很明顯,擺在作者眼前的只有兩條路,手槍或者上帝,他同克爾凱郭爾一樣,選擇了後者,於斯曼的這本書和波德萊爾的惡之花,不管誰來翻譯都是一場徹徹底底的災難


讀到了十九世紀,夏多布里昂當頭一棒:

「夕陽映紅了城市的霧氣,彷彿在一片金色的流體中慢慢晃動,宛如世紀的鐘擺。隨著夜幕降臨,我穿過迷宮般的寂靜街道走上歸途。望著別人住處的燈火,我想像著置身於被它們照亮的許多悲歡情景之中,可我又想,在無數有人居住的屋頂下,卻沒有一個是我的朋友。在沉思之際,我聽到了從哥特式大教堂的鐘樓裡傳來有節奏的報時鐘聲,隨之從各個教堂間以不同的距離傳來的音色各異的鐘聲。唉,在這世上,每一個鐘點都敲開了一座墳墓,並讓淚水潸然而下。」

「正是清晨六點時分,月兒發散著蒼白而寬大的光暈,已經沉得很低了,幾乎碰著被東方第一縷金光照亮的巴黎殘老軍人院的指向牌:大概舊的世界已經隱退,而新的世界就要誕生了吧。太陽將從萬道晨曦中升起,但我將無法再見到了。我只能坐在墓旁;然後手拿耶穌十字架,勇敢地走進那永恆的寧靜。」

這些浪漫主義的濫觴,太熟悉了


十八世紀出現了很多書信體文學,理查森的『克拉麗莎』和歌德的『少年維特的煩惱』都是這種書信體的代表作,而在法國最知名的就是盧梭的『新愛洛伊斯』、拉克洛的『危險關係』以及孟德斯鳩的『波斯人信札』。
但盧梭和孟德斯鳩都不夠純粹,最具趣味性的還是拉克洛的『危險關係』。
我很喜歡侯爵夫人的口吻:「我只是一個女人,但我用一個又一個話題,竟使她激動到那種程度。」
狄德羅寫的『修女』也是這樣,結尾蘇珊的自述:「我是一個女人,也許有點兒撒嬌,對此我自己怎麼知道呢?但這樣是很自然的,並沒有什麼矯揉造作的地方。」
這些狡猾的口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馬里沃寫的瑪麗安娜,坦率,帶一點輕佻和嬌媚。
這本書於一七八四年在倫敦出版譯本時,《每月書評》發了一段警告:「托詞“教育”是對讀者大眾的理解力的一種侮辱,因為該部作品本身是對大家所應遵守的各項禮儀和道德規範的粗暴大膽的踐踏。勾引異性、密謀策劃,這些隱秘的罪行如此肆無忌憚地展現在讀者眼前,它們的性質簡直令人毛骨悚然,因此要是一個人為書中所敘述的災禍而受到“教育”,那就會有一千個人會因為書中的故事情節而墮落。」
這種批評顯然有一定道理,但要是把拉克洛和薩德侯爵相提並論,說他的作品危害了一整個世紀的道德觀,那就未免太不公道了。
薩德在今天似乎已經成了一個“偉大”的隱喻,我想更準確來說是一種譫妄的想像,可無論再怎麼給這些癲狂、色情的東西加上一層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意義的詮釋,薩德的文本依舊不堪入目。這點拉克洛和薩德侯爵是完全不同的。


我們期待著閱讀一位作家卻意外地發見了一個人,蒙田就是這樣一位平易近人的老人,他談到普魯塔克的文章時,說到他的作品像一盞明燈照亮通往道德的道路,這話同樣適用於他自己。他的隨筆揭示了一個疑問:「知識,是否必定導致美德並終至於幸福?」


感覺塔索有點可憐,蒙田作為其友,面對這麼一個敏感易變的靈魂,怎麼也應該為他說句公道話呀,也許看到一個天才的隕落,被憤恨衝昏頭腦了


前段時間讀了拉伯雷的『巨人傳』,粗看之下行文粗鄙猥瑣,難以接受。後來讀到高朗古傑寫給高康大的信件,以及高康大對那些戰敗士兵的訓話,言談優雅且極具涵養,恍然間看出了作者的真正用意。在那些言辭裸露,幾近瘋狂的論述背後,一個人文主義的形象在此譏笑人世百態。就像蒙田說薄伽丘的『十日談』、拉伯雷的作品,以及讓塞貢的『吻』都可令人玩味不已,讀完五卷本後我也是對第一卷回味無窮。

有一個約翰修士,在他原本的修院被入侵後,他提著棍子把一個個敵人轟碎了腦袋,嘴裡一邊說著反話:

「認罪悔過的人都得到了寬恕;可以筆直地上天堂了,跟一把鐮刀那樣爽直,跟費伊那條路一樣好走。」

途中他救了五個朝聖者,又譏諷他們:「那個喝酒的能手特朗士里昂院長好麼?還有那些修士呢,他們有得吃麼?耶穌基督!你們只知道出來朝聖,他們可享受你們的老婆了!」

第一卷本的末尾,高康大給約翰修士建了一座修道院,他告誡約翰修士千萬別砌圍牆,修士回應他說:「對,正是為了這個緣故,凡是前後有牆的地方,就會產生閒話、嫉妒和相互間的明爭暗鬥。」

於是修士規定,無論男女,入院自由,有男人的地方必要有女人,有女人的地方也必要有男人,不必合乎「貞潔不淫」、「貧窮自安」以及「遵守教規」。

「世上最荒謬的,莫過於不聽從正確的理性和智慧,只讓鐘聲來管制自己。」

隨心所欲,各行其是。這座修院是拉伯雷自己的優托邦,也是他在以憎厭回敬那些苦修禁慾、以恨惡對待人生的僧侶。


莎士比亞的文筆是頂好的,但我感覺沒有莫里哀那麼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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